釜山生鱼微温

想想为什么来釜山?

最大吸引就是这个号称韩国最大的水产海鲜市场。

札嘎其市场指的是从影岛大桥底下的干鱼市场至忠武洞早市区一带, 这里卖鱼的人基本上都是女人,她们都被称为“札嘎其嫂子”。

那些平日里很难邂逅的鲐鱼、海胆、鲸鱼肉,在这里非常平价地出售。

市场分室内和室外。

先漫步室外,一条两边摆满货物的狭窄通道,足足走了20分钟,才到尽头。

卖生鲜的后面,就是一个个简易的餐馆,点杀性质。

我们两个体重加起来都没有200斤的女子,丧心病狂地要了一只皇帝蟹,清蒸。肉质肥美,但不细嫩。

还送开胃小菜,居然是生蚝和海胆!生吃,配了沾酱。

蒸好后,老板带了手套拿了剪刀,剪脚爪给我们吃,看着这个庞然大物,我知道搞定它是不可能的任务。

一瓶清酒,一只蟹吃掉八只脚,已经撑倒在地。

吃这样的蟹肉,仿佛到了巨人国,很过瘾。

这只蟹,只是釜山给我们的见面礼。

因为接下来的节目,是釜山的真正柔情,我吃到现场制作的生鱼片。

极漂亮的鲽鱼和鲷鱼,养在玻璃水缸里,同样点杀,勤劳勇敢的扎嘎其大嫂用巧手及手中利器把它切成一定厚度的片,前后3分钟,配了大叶紫苏和沾料上桌。那鱼片绝不菲薄,到嘴有韧劲的咬感。生鲜制作,不曾冰冻,于是这娇嫩的肉质是有些微温度的。

在集市一样的地方吃现剖生鱼片,根本就是随便啃块烧饼的架势,完全放松。一条带水温带体温的鱼,吃起来自然是温柔曼妙的姿态,和同伴相互赞了一下,不由得感叹这集市里的万般柔情!

 

在釜山最重要的交通工具是地铁。一天的中午我们如常出门走一段路过桥,进地铁口,这一次穿过整个城区,找到墓地公园,只为了对面一家叫如如斋的祭祀饭。

寻找的过程接近1个小时,虽然暗示自己不过是闲逛稍安勿躁,到后来还是有些不确定,我们决定再走5分钟,还是一无所获就放弃。

这最后的50步,终于迎来柳暗花明又一村——一间传说中的茅草屋赫然眼前,留出来停车的场地倒有茅屋的3倍大。立着两柱子,上书汉字:天上大将军 地上女将军。

茅屋外草长莺飞景观很好,几步路到门口,“哗”一声闷响,一扇自动感应玻璃门豁然洞开,

进门后房屋是典型韩屋梁柱结构,脱鞋上炕,桌子也就四五张,另有雅间2间,也不过各坐10人规模。

选了靠窗位置,看院子里的大树和花草。

如如斋虽茅屋模样,卫生间却是全球化的,在屋外院内建的偏室,品质极佳的马桶和亚光的墙地砖。

要了一份祭祀饭和一份葱饼。因为我们知道上来的结果绝对不会是一碗饭一块饼就打发了。

首先给锅巴汤开胃,糊米香味温中化食,对于又渴又饿的我宛如琼浆,于是又复制了一份。

然后上了伴餐碟,气势恢弘11碟啊。

真正的祭祀饭,就是一碗滋润散舒的米饭,另配一碗凉蔬菜,菜有五种,豆芽蕨菜青菜等,拌法各不相同,都无辣椒。然后用1分钟的时间,慢慢把饭菜充分混合。这碗饭不同于其它食物,总要有一处惊艳特质吸引你,这饭菜没有任何过人之处,只是饭菜都认真烹饪,呈现它们本来的模样给你。

这个时候,阳光透过旁边的纸糊鸽子门照进来,树影也投过来,这碗饭微凉,吃得我满眼含笑。

葱饼是用面粉鸡蛋调糊加了虾仁鱿鱼和成条大葱烙的,香而实在的主食,其实很多摊档都有这个号称东莱奶奶葱饼的地方小吃,价格是三分之一。不过,如如斋有伴餐,这样就值回饭票了,除了蔬菜和菇类,另有半条醉青鱼,类似绍兴的糟鱼,但是鱼更小肉质更细嫩,再不开啤酒就对不起自己。

我们努力把饭吃完,那饼只有打包。

看到我们议程进行到尾声,服务员又奉上了酸梅汤。

一餐祭祀饭吃得丰富而圆满,却没有平日里酒足饭饱后的疲惫,而是精神倍添。

 

连着几天我们呆在釜山,每次都是坐地铁,每次都是走过桥的路,桥下是铁轨。一次黄昏,我突然跟华华说我们不走桥,从后面绕过去,找到铁轨,就一定可以回到驻地。

七穿八拐,看到炒年糕的小摊,华华要吃,裹了红红的酱,一咬一扭头,看到面前的铁轨,从我们每天穿越的大桥下面延伸而来。这个时候除了铁轨,还有红色的灯和警铃声,汽车乖乖地排着队被拦在那里,有火车要来了。

我们也站在那里等,等一个时刻呼啸而来呼啸而去,这是多年不曾有的感觉。

很快,火车远去,人车恢复往来,穿过铁轨时华华转身对我说:给我拍张照片吧,想起川外后面的铁轨了。

川外是她的母校。是否无数个黄昏她穿越校园背后的铁轨,与谁,或者谁谁谁——等情比金坚,或者海枯石烂。

无需追问过往,如今我们手心相握做了好朋友,她做了我儿子的教母——这是我们生命中重要的事件。

按下快门的那一瞬,我的记忆也恢复了,准确到N年前的少女时代,我趴在铁轨上听火车是不是要来。

一条废弃的铁轨,长满荒草,火车,始终没有来。我走啊走,就这样,走到了釜山。跟华华说:我们今晚去喝酒吧。

然后她扭头对我笑,连说三声“好啊,好啊,好啊!”。再转身,过红绿灯,看到她在中间,而两旁是成群结队的韩国女中学生,穿着校服,我说:宛若韩剧。

她又笑:就是这种感觉了。